小巷坐落在城市的角落,与几栋老屋、几段残垣相伴,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仿佛炫耀着都市的繁华。小巷静默,像一个沉静的老人品味着悠远的旧时光。
年少时,小巷是我们的欢乐场。小巷很宽,舒展的腰身,平整的道路,串联起一个个家属院,两层或三层高的楼房里,人们热火朝天地投入到生活中。
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巷口,孩子们陆续出门上学了,笨重的“二八”自行车在他们的操控下像鱼儿一样灵活穿梭。他们一只手将车铃按得叮铃作响,穿透晨曦和薄雾,任风拂过脸颊,只在巷口留下一个个青春的背影。
不一会儿,上班的人们也走出楼门,不知哪个单位播放着歌曲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,清亮的声音如泉水一样淌进巷子,人们微笑着走在歌声里,意气风发地各奔东西。
城市渐渐热闹起来,阳光明媚,小巷安详。当夕阳西下,夜幕降临,聒噪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卸下浓妆,人们像鸟儿一样返回各自家中。小巷早早地亮起了路灯,柔和的灯光为人们照亮回家的路。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却不愿回家,围拢在路灯下摔宝、扔玻璃球,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。
各家的厨房很快便忙碌起来,做饭的身影被灯光勾勒在夜色里,家人说话的声音、锅铲碰撞的声音交融在一起,像一首欢快的交响曲。不一会儿,窗口便飘出饭菜的香味,一声长长的呼喊也随之飘出,那个被叫了小名、流连在路灯下的孩子恋恋不舍地站起身,将最后一颗玻璃珠扔出,说一句“我要回家吃饭了”,一扭身便飞快地跑回了家。留下的孩子们也没了兴致,如枝头的鸟儿一哄而散。只一瞬,小巷便安静下来,只有各种各样的饭菜香在小巷缭绕。伫立在巷口的路灯将昏黄的灯光挥洒下来,偶尔一个晚归的人踏入光晕,又走向小巷深处。
记忆里的小巷充满神秘感。戴望舒在《雨巷》中说那里有“撑着油纸伞”的“丁香一样的姑娘”,感觉极美,我没有去过江南,却对下雨的小巷充满了期待。落雨的小巷,青砖红瓦,格外醒目,攀爬在矮墙上的丝瓜或者葫芦被雨水冲洗得青翠欲滴,清亮的雨水汇聚在排水管里咕噜噜地流在地上,踩着水花的小孩特意走到排水管下,让那哗哗的雨水把塑料凉鞋冲洗得晶莹剔透。那时,我总是站在三楼的窗口看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,从楼上望去,那些撑开的花伞就像行走在雨里的蘑菇,没有幽怨的丁香姑娘,只有匆匆的忙碌和城市的活色生香。
小巷也是安全的归宿,晚归的人远远看到巷口的灯光,焦急的心便踏实下来;孩子们在星光里放学归来,拐进巷子便像到家了一样。有时人们会到巷口迎接到访的亲戚或朋友,只需告诉对方小巷的名字,静静地等待,不一会儿便看到客人远远而来。
四季更替,流年匆匆,在迎来送往的日子里,越来越多的小巷隐没在火热的城市建设中,那些留存下来的便承载了许多人的记忆。信步其中,踏着小巷蜿蜒的身躯,将手放在粗糙的砖墙上轻轻抚摸,触感清晰,就像岁月里不曾忘记的清浅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