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待一场雪,在无雪的深冬。
雪是北方小城翻越冬天的必经之路。雪像精灵一样,常常在一夜北风后翩然而至,让整个城市宛如仙境。我无比欢欣,裹了厚厚的冬衣漫步雪中。雪花洋洋洒洒漫天飞舞,我仰起头、张开嘴,迎接一片雪花的落下,让它栖在舌尖,感受它的融化,如泉水般清透的凉意转瞬消散,留下丝丝甜意。
或者找一片无人涉足雪厚之处,一只脚踏入雪里,看雪扑簌簌地埋住脚面,另一只脚踏过去,听雪嘎吱嘎吱的声音,清脆如岁月的欢歌。我玩得最多的是将两脚向对,一路向前,身后便有了拖拉机驶过般的长长“履痕”,像时光的小径。我就这样在雪地里自娱自乐,直到黄昏来临,雾气蒸腾起来,欢愉的心膨胀得像要爆了一般。
雪停后,若是阳光明媚,天空蔚蓝,心也会明净得像冬日的冰棱。与一两个好友边走边聊,沿着积雪还未消尽的小路,世界清新,鼻腔温润,就这样闲庭信步,一晃太阳已落到山后,感觉极美好。
后来在渐深的时光里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期待雪。可是当雪真的迟迟不来时,不觉又开始心生期盼,脑海里全是落雪时的美好画面。
对雪花,人们总是不吝赞美,纳兰性德在《采桑子·塞上咏雪花》中写到:“非关癖爱轻模样,冷处偏佳。别有根芽,不是人间富贵花。”飘飘洋洋的雪花便有了高洁潇洒之姿。
在古画里,赵干的《江行初雪图》将飞雪和人们的生活联系在一起。虽然雪花飘扬,孩子们却不畏惧,躲在摇动的芦苇中取乐。大人们则忙着捕鱼、收网,渔船上的腾腾热气在飞雪中缥缈,好一幅冬趣情景。
落雪时的朋友圈更是晒遍美图,窗外大雪纷飞,屋内围炉而聚,火锅涮肉,烹雪煮茶,好不快意。于是,期待一场雪便成了一件心事,直到某日清晨,“哗”地一下拉开窗帘,发现外面一片洁白,万物遁于雪花之下,天地之间浑然一色,不禁发出了“哇”的惊叹,仿佛盼望已久的老友终于姗姗而来,心中不胜欣喜。
于是好像有所顿悟,人总要经历该经历的,在适当的时间,不必躲藏,也无需期待,就像一场雪的到来,在冬日里,与它共处,与它共享,看它融化后滋养出一个五彩斑斓的春天。